情都在宫中完成,看来司乐人回到自己的府邸的时间并不算多,她轻轻放好那只小木头娃娃,忍不住问道:“司大人为何喜欢这些东西?”
在她的印象里,雕刻木头这样的事情都是老头子做的。
“可以打磨人的心性,磨炼一个人的耐性,”司乐人道,“专心做一件事情,不管如何繁琐、如何枯燥,不管先前要忍受什么样的事情,最终一块木头能在自己的手中渐渐成型,与我而言,一刀一划都舍不得不参与其中。”
史清倏疑惑地扭过头去,总觉得司乐人话里有话,让她心下倍感不安,可司乐人又是在盯着自己手里的雕刻物说话,好似没有任何意思一样。
外面的纷乱渐渐平息下来,司乐人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,推门走了出去,信步走到庭院里的一颗已然凋零的海棠树下,那里布了一张石桌石凳,桌案上放着一把带着优雅色泽的古琴。
“感谢燕王妃出手相助,臣无以为报,只求为王妃弹奏一曲。”只见司乐人坐了下来,面对古琴的他好似变了一个人,宛若谪仙一般。
薛应不明所以,但也只好随着史清倏一起走了出来。
司乐人开始弹奏,修长的十指轻柔地拂过古琴的琴弦,发出阵阵悠扬婉转的调子,那调子一开始平静如水,随着头顶的月光缓缓流露,却总带着些许悲凉。
史清倏没有打断他,而是在其对面轻轻坐下,认认真真地看着琴弦的颤动。
忽然之间,琴声陡然一边,如疾疾攀援上陡峭的山峰,呕哑嘲哳、杜鹃啼血,随着司乐人那看似无力的手如洪水迸发一般。
渐渐曲声变得柔和,像是八旬老人苟且偷生一样绵延无力,令听着心中焦躁不堪,随着几声断断续续的颤抖,曲调终于结束。
史清倏回过神来,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,她一抬头,发现司乐人正平静地看着自己,于是清了清嗓,道:“这么多年,司大人的曲风一向如此悲凉。”
那年在偏宫时,司乐人树下吹笛,也是如此悲惋。
司乐人却是不以为意,只是笑了笑。
“你是刺客吗?”史清倏忽然问道。
“……”司乐人微怔,史清倏的那双眼睛几乎要将人盯出一个洞来,他伸手拂去古琴上面的灰尘,轻声道:“不是。”
二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,史清倏呼了口气,笑道:“好,这是你说的。”
随后便也不再去看她,起身,对站在一旁等候的薛应轻轻颔首:“应儿,我们走吧。”
一阵风从干枯的树枝之间漏了下来,司乐人端坐原地,脑后的青丝流下,在风里扬起柔软的弧度,他伸手又拨弄了两下琴弦,忽的眼睛一闭,手中的琴弦“铮”的一声断开,在他手上留下一条血红的长痕——
史清倏不知道,这首曲子名叫《满江红》。
“怒发冲冠,凭栏处,潇潇雨歇。抬望眼。”
“靖康耻,犹未雪,臣子恨,何时灭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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